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借刀杀人 (第2/3页)
赴边退敌,但若要回朝理政,则难以胜任!”
“魏国公此举,太皇太后那边我无法交代。中书侍郎章直又是连连上疏请求出京。”张茂则言道。
章越驻足想了想道:“太皇太后那边请都知替我美言,朝堂上不至于无人可用,若乏人,前任户部尚书黄履可使之。”
张茂则一愣,旋即笑了,当初立储君之事后,天子非常被动。事后官家疾愈后,第一个罢的就是章越心腹黄履。
张茂则道:“魏公真是念旧之人。”
“身在朝中多年,也就这么几个好友了。”章越叹道,“不仅好友,也是亲家。”
张茂则点头道:“咱家定当如实禀告太皇太后。还有最后一事,礼部草拟先帝的庙号,太皇太后命咱家呈魏公先行过目。”
见张茂则从袖中递来条陈,章越推道:“此事我不好过问。”
“都说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,我侍御二十年,看着先帝办了很多事,但先帝这一生……都没有为自己办过什么!”
张茂则,章越二人都是唏嘘不已。
张茂则走后,候在远处的章亘,章丞,彭经义立即上前。
章亘一脸焦躁,却见章越先对彭经义吩咐道:“即备百两黄金,连夜送至张都知府上。”
彭经义问道:“众所周知张都知清廉,不持外物,怕是不收这钱。”
章越道:“哪有内宦不收钱的道理,纵使他转手布施出去,这礼数也须周全。越是清名在外的人,越要在暗处把礼数做足。”
章亘道:“爹爹,朝堂上下望爹爹复相,如久旱盼之甘霖。为何爹爹仍辞?”
章丞道:“二哥,我觉得爹爹这样也无不妥。”
章亘斥道:“爹爹,兄长面前,岂有你插嘴的份。”
章丞嘟囔道:“二哥,觉得我碍事,自断也是无妨。”
章亘正色道:“爹爹,你担心太皇太后猜忌实不必太甚,大可执政之后再慢慢转移,驱逐司马光等人。”
“太皇太后乃一介女流,此时不取必反受其害?”
章越则对章亘徐徐道:“古往今来有天子让国之名,我让一个宰相又何妨?”
“再说这天下是你爹爹我的吗?”
章亘道:“爹爹,但也不是太皇太后的。”
章丞当即道:“二哥,先帝遗命也未必有用……若不是猇亭之败,汉昭烈帝又何必将蜀汉托付予诸葛孔明呢?”
章亘大怒……章越道:“好了,你们兄弟二人不必再吵。”
章亘见章越与章丞站在一边顿时大怒,负气道:“爹爹,你这宰相之位不要,索性让于我好了。”
说罢章亘旋身而去。
……
刘挚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搁,朗声笑道:“果不出我所料,章越此人终究是干大事而惜身之辈!“
左正言朱光庭立即拱手附和:“全赖刘侍御、王御史、梁谏议冒死上疏弹劾章魏公,更在京中广造舆论,这才断了其复相之路!“
“如今蔡确已去,章惇被劾在家便先之。我猜去这也太皇太后的意思。”刘挚捋须正色道:“此乃大势所趋。先前蔡确盘踞相位,我等不得不暂避锋芒。如今蔡确已去,章惇又遭弹劾在家,正是清算之时。“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,“想来.这也是太皇太后的深意。“
左司谏贾易闻言立即恭维道:“侍御史明察秋毫,竟能洞悉太皇太后未言之隐!“
这话让刘挚面色微僵。朝堂之上,利用完盟友再反手一击本是常事。
之前蔡确占据相位,章惇为枢密使,高太后联合章越,司马光一起罢黜蔡确,章惇。
现在蔡确已罢,章惇上疏辞位,眼见收拾了这二人。
高太后这边兑现诺言,让章越复相,甚至进一步提拔对方侍中,摆出自己遵守承诺,尊重先帝遗命的样子,而又暗示司马光的大将刘挚、梁焘、王岩叟打倒章越。
这等帝王心术,将大臣们玩弄于鼓掌之中。
如今被贾易这般直白点破,反倒显得他们成了太皇太后手中的刀。
刘挚、梁焘、王岩叟虽作了人刀子,却甘之若饴。随着蔡确,章惇倒台,他们官位得到了升迁,也是实实在在的好处。
更何况刘挚、梁焘、王岩叟也不承认,他们作为高太后的刽子手。
梁焘见状,立即圆场道:“分明是章三食言在先!元丰时说什么五年之约,实则早有把持朝政之心。幸而先帝圣明,先后罢黜其党羽黄履、陈睦,才迫使其离京。“他冷笑一声,“如今不思悔改,又图谋相位,我等揭其奸谋,正是为国除害!“
众御史纷纷附和,一时间厅内议论纷纷。王岩叟忽然转向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:“孙先生与章魏公有同门之谊,不知对此有何高见?“
众人看望对方,这位年长的官员,正是右谏议大夫孙觉。
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右谏议大夫孙觉身上。老臣缓缓捋须,沉吟道:“老夫与章魏公早已形同陌路。不过.“他环视众人,“眼下朝中真正的祸患,恐怕另有其人。“
刘挚、梁焘、王岩叟看了孙觉片刻,只要对方方才为章越说半句话,立即会遭到他们群起攻之。
之前他们弹劾章越时,苏辙为章越说了几句话,立即被他们赶出了这个圈子,认为他们忘恩负义,背叛了司马光的举荐。
“不错,只要章越不图谋复相,我们大可放他一马,章魏公元丰毕竟有功于国家,不同于蔡确,章惇视之。”刘挚旋又道。
梁焘觉得不妥,他本要继续对章越继续穷追猛打,在阿里骨之事上大挖特挖,但见刘挚开了口,他便不好说什么。
朱光庭和贾易交递了一个眼色,立即附和:“韩缜才是真正的穷凶极恶!“
此言一出,众人纷纷附和。
梁焘皱眉,他感觉朱光庭和贾易在此事上与孙觉一唱一和,似有意引导。但他难违众意,何况韩缜这人蛇鼠两端,凭着章越举荐为行枢密使,之后与章越失和翻脸。
之后靠巴结张茂则,梁惟简想要亲近高太后,不过高太后并不赏识他,尽管对方极力表现,但旧党仍不视对方为自己人。
贾易道:“韩缜酷暴,听说他为行枢密使时,以属下见长官的礼仪久废不行,他即发下命令,从此开始,每五天举行一次属下见长官之仪,引起其属下不满。便有人写诗埋怨道:“五日一庭趋,全如大起居。相公南面坐,只是欠山呼。”
此等挟邪冒宠之辈,岂能容他!“刘挚拍案而起,“就请朱兄、贾兄与我联名上奏,定要除此奸佞!“
当下议论了一番由贾易,朱光庭,刘挚三人各自上表弹劾韩缜。
……
元丰八年年末。
向七站在廊下,望着门前稀落的车马。曾几何时,这里门庭若市,如今却只剩几只麻雀在阶前啄食。
蔡确罢相了,章惇自身难保,连韩缜也被罢枢密副使之位。
向七在蔡确倒台时本有预感,他一面向蔡确力陈不可主动辞相,暗中自己也在找下家。
韩缜似与太皇太后走得非常紧密,甚至有进一步成为宰执的可能。
正好向七与韩缜有些许交情,他拿出了自己大半生的积蓄,都是多年贪污受贿所来,全部压在了韩缜身上。
向七知道自己这些年得罪人的事办得太多,当初逼死陈睦的事他也有份,一旦上面没有人撑腰,断然没有好下场。
这些钱财不仅可以改换门庭,还能买自己一个太平,所以绝不能在此事上抠索了。
哪知数日前,韩缜也倒了。
向七还清楚地记得数日前上门,韩缜还在他面前表示自己蔡确罢相,章直辞位,自己将接替章直出任中书侍郎之职。
韩缜这话说得颇有自信的样子,言语自己与梁惟简,张茂则如何如何交好。
向七当即向韩缜密表了一番忠心,自己愿附于尾翼,韩缜当场封官许愿,让向七官升一级。
向七大喜,回府后又向韩缜送上五百贯,然后回到府上等好消息。
向七也自觉的自己有魄力,在使钱上,他绝没有吝啬。
结果等来了韩缜罢官的消息。
韩缜罢官不仅意味着向七依靠没有了,他的全部身家也全部打了水漂。
向七在府上抹了一把眼泪,当即命仆人备马往韩府。
暮色沉沉。
韩缜府邸的朱漆大门紧闭。
向七裹紧身上棉袍,让下人候在一旁,自己动手叩响门环。
终于有小厮拉开一条缝,见是他,眼底闪过轻蔑道:“向官人,相爷说了几次了,今日不见客。“
急怒的向七一脚卡住门缝,他也顾不得什么了,他嗓音嘶哑地道,“韩相爷欠我三千贯救命钱,今日若不见,我便去乌台说道说道……“
向七冷笑道:“这些年他办的哪件事,我不清楚。”
小厮闻言欲言又止道:“我再给你禀告禀告。”
向七焦急地在廊下踱步,片刻后他被小厮带入韩府。
廊下灯笼摇曳,照见院中箱笼散乱,仆役正将值钱物件搬上马车。
最后向七在客厅看见了韩缜那张灰败的脸。
昔日威风八面的韩相公此刻只着中衣,衣襟上还沾着酒渍。
廊下灯笼照得他眼窝深陷如鬼。
“向七啊,“韩缜阴阳怪气地笑着,“送上门的礼,还有讨回去的理。”
向七闻言,脸色瞬间变得铁青,他强压怒火道:“韩相,当初您可是亲口许诺,只要我倾囊相助,保我官升一级。如今您自身难保,我那些钱财岂不是打了水漂?”
韩缜冷笑一声:“向七,你这些年跟着蔡确捞的还少吗?如今风向变了,就该认栽。我韩缜尚且落得这般田地,你区区一个走狗,还想全身而退?”
向七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韩缜道:“好,好得很!既如此,就别怪我翻脸无情。这些年你密谋的那些勾当,我可是一清二楚。若我将这些捅到御史台……”
韩缜眼神一厉道:“你以为你这丧家之犬所言还有信?”
“别忘了,陈睦是怎么死的?
向七被戳中痛处,脸色煞白,挣扎着道:“韩相公,咱们如今一条船上的人,大家要同舟共济啊。”
“谁与你一条船上。”韩缜骂道。
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