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部 13 聂赫留朵夫到监狱医院看望卡秋莎。卡秋莎任助理护士。照片引起卡秋莎的回忆和感伤 (第2/3页)
“明肖夫母子的事我奔走过了,但愿他们能得到释放,”聂赫留朵夫说。
“但愿上帝保佑,那老太婆人真好,”她说,再次表示她对那个老太婆的看法,接着微微一笑。
“我今天要上彼得堡去。您的案子很快就会受理。我希望能撤销原判。”
“撤销也好,不撤销也好,如今对我都一样,”她说。
“为什么说:‘如今都一样’?”
“不为什么,”她说,用询问的眼光瞅了一下他的脸。
聂赫留朵夫把她这句话和这个眼光理解为她想知道,他是不是坚持他的决定,还是接受了她的拒绝而改变了主意。
“我不知道为什么对您都一样,”他说。“不过对我来说,您无罪释放也好,不释放也好,倒真的都一样。不管情况怎样,我都将照我说过的话去做,”他坚决地说。
她抬起头来。她那双斜睨的黑眼睛又象瞅着他的脸,又象瞅着别的地方。她整个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神采。不过她嘴里所说的同她眼睛所说的截然不同。
“您何必说这种话呢!”她说。
“我说这话是要让您明白我的心意。”
“这事您已经说够了,用不着再说了,”她好容易忍住笑说。
病房里不知怎的喧闹起来。传来孩子的哭声。
“他们好象在叫我,”她不安地回头望望说。
“好吧,那么再见了,”他说。
她假装没有看见他伸出手来,没有跟他握手就转过身,竭力掩饰她的得意神气,沿着走廊的长地毯快步走去。
“她身上起了什么变化?她在想些什么?她有什么感受?她是要考验我,还是真的不能原谅我?她是没法把她的思想和感受说出来,还是不愿说?她的心肠变软了,还是怀恨在心?”聂赫留朵夫问自己,却怎么也无法回答。他只知道一点,那就是她变了,她的心灵里发生了重大变化。这个变化不仅使他同她联结起来,而且使他同促成这变化的上帝联结起来。
这样的联结使他欢欣鼓舞,心里充满温暖。
玛丝洛娃回到放有八张童床的病房里,听从护士的吩咐开始铺床。她铺床单的时候腰弯得太低,脚底一滑,差点儿跌交。一个脖子上扎着绷带的男孩,正在休养,看见她差点儿跌交,笑起来。玛丝洛娃也忍不住,在床边上一坐,发出响亮而富有感染性的笑声,逗得几个孩子都哈哈大笑。护士生气地对她嚷道:
“笑什么?你以为你还在原来那种地方吗!快去拿饭来。”
玛丝洛娃不作声,拿起食具到护士吩咐她的地方去,但她同那个扎着绷带、被护士禁止笑的男孩相互看了一眼,又扑哧一声笑出来。这天白天,当房间里没有人时,玛丝洛娃几次从信封里取出照片,欣赏一下。晚上下班以后,她回到同另一个助理护士合住的房间里,才把照片从信封里取出来,含情脉脉地一动不动仔细察看着照片上的那几个人、他们的服装、阳台的台阶、灌木丛,以及灌木丛前面他的脸、她的脸和两位姑妈的脸,看了好半天。她看着这张发黄的褪色照片,怎么也看不够,特别是对她自己,对她那张额上鬈发飘飞的年轻美丽的脸看得出了神。她看得这样专心致志,连那个跟她同住的助理护士走进屋子,她都没有发觉。
“这是什么?是他给你的吗?”身体肥胖、心地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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